哗然

长廊寂寂 诸神沉默
我终于成木成石 一如前世

[谭安]让步

“等等…”


他的右手已经触到了门把手,指腹贴在金属上轻轻动了几下,还是转过了头。


“我想让你,把这些带走。”


顺着安迪的转过的头看过去,落地窗前,一颗颗嫩绿的小菜苗正抱着圆滚滚的露珠,和保护它们的玻璃门一起反射着太阳的光。时空有了交错感,像是来自过去,又或是回到了以前。曾经因他存在、待他烹饪、供他食用的蔬菜苗,竟把他晃得不得不眯着眼。阳光让他有了个短暂的晕眩,这里是现在。


包奕凡象征性地松了松领带,喉结滚动了一个来回,清了清嗓子“这么多,我一口气扛回去?”


“抱歉,今天它们必须消失,集体立刻消失。而你有权力有义务把它们带走。当然你可以养着它们或是丢掉。”


听着安迪一本正经地说着毁掉蔬菜,包奕凡气地哑然失笑“这样对待…好吧,那,那我把它们带走。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一下,把它们拆下来”


安迪低下头,送了口气。


电梯里,包奕凡背靠着几个大玻璃箱,尽量让自己扁的能直立在里面,在他下去之前整栋楼别妄想有电梯坐。


那几箱蔬菜还嫩绿的昂的头,早上浇的水还有好些附着在它们身上。安迪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涩,随后翻江倒海般汹涌。眼前的矩形的画面越来越瘦,越来越模糊。包奕凡在前面低着头,可她却看不清他的脸。


一条细缝,消失了,都消失了。


安迪靠在金属门对面的墙壁上,瓷砖冰凉,却让她格外想倚在上面,她渴望清醒。直至感受到脖颈的湿润,安迪才用手背抹了一把泪,抽了抽鼻子。


比起与奇点的撕心裂肺,歇斯底里,这一次安迪清楚地领会到了心如刀绞。也许是对于稚嫩的小生命天生的爱惜吧,也许是因为自己亲手种植了那些菜苗吧,她竟然开始鄙夷自己适才无端的要求了。


安迪苦笑把头埋在自己怀里,地上背后,都凉的像她现在的心。她所留恋的是蔬菜,是种它们时虔诚美好的心思,是向往希望的自己。


之后再是怎样迷迷糊糊的回到家的,安迪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全然忘记。可是留在电梯对面的眼泪她都记得清清楚楚。怕呆在这个地方就胡思乱想,安迪毫不犹豫的选择用工作禁锢让她难受的思想。


一切收拾停当准备出门,安迪握着门把手,转过头看着自己家里的一切。大窗户让足够多的阳光涌了进来,她偏深的家具都若有若无地反射着光亮,尤其是被包奕凡移动了位置的沙发,正坐在那贪婪的享受着最直接的温暖。


安迪想起了这熟悉的感觉,就在一年前,她也是这样转身,面对着餐桌上物什,当时的阳光也很好。那是不该属于她的东西,所以她情感的犹豫终究不敌她的理智。就像昨天渐渐在她眼前消失的包子和她的蔬菜,都要有跟好的归宿,要有在她这里得不到的东西,也许他是期许的完整的婚姻,也许是它需要的肥沃的土壤。


不得不承认,虽然这样的不受控制的思想痛苦又绝望,但是最终还是让她坚定地关上了门,并在路上目视前方,全神贯注。


结果她就顶着肿的像金鱼红的像白兔的眼睛进了晟煊大楼。把等在他办公室的谭宗明吓了一跳。


“安迪,出什么事了。”


“哦,抱歉。我很认真地用化妆品掩饰了,不过好像没什么用。”


答非所问,早已猜出了眉目的谭宗明选择了沉默。


安迪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,低着头,用手码着一个个文件夹“老谭,昨天我和包奕凡分手了。”


猜对了。


“分手?愿意说说原因吗。”


安迪抬起头,对上谭宗明的眼睛,那是一双温和的宽容的眸子,让她愿意看着,愿意享受他的注视。


“原因太多,繁杂又纷乱,何况从开始我就知道不会有结果。”


“安迪,作为朋友,你的语气的确让人放心不少。只是你的眼睛,让我不得不……”


“老谭”安迪鲜少打断了谭宗明的话“你曾经在这里告诉我说不要低估我自己,我值得更好的,你说谁得到我是谁的幸运。那时候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,知道了我身上的种种可能和不可能,甚至预料到我知道后的反应。”


安迪强忍住眼睛里不争气的泪水“这些话,该对和奇点分手后的我说,也许也应该对现在的我说。我知道,我的未来像是个死结,我也知道我应该向你希望的那样活得潇洒自在,少些顾虑。可是只要我爱他们,我就不能把他们脱下无边的苦水……”


谭宗明听着眼前人越来越明显的哭腔,心里的惆怅开始无边际地蔓延。这样苦痛的一切都不是她的过错,可所有的痛苦却都得要她承担。安迪不出所料地推开了所有莽撞接近的人,他们的出现和存在,反而让她更忧愁和痛苦。


“安迪,也许那些该对和奇点分手的你说,但是今天我想告诉你的,是活在当下。与其辛苦羁绊,不如痛快放肆。忘记不确定的未来,尊从本心而已。”


安迪舒了口气,破涕为笑“你总有你的办法开解我”


谭宗明笑得一脸的褶子,一脸的温柔。还是朋友,终究是朋友,能替她分担忧愁和痛苦。


等安迪扬起头喝水,谭宗明收回了笑容。甘心一直做朋友,就要永远压制自己冲动的可能,就要时刻提醒自己所作为的是安迪的朋友,是坚强的后盾,他决不能做出这样恣睢的事情。


谭宗明下意识地拿起一瓶水,拧开盖子灌了一口。许是相处的久了,安迪的小习惯都不知不觉地传染给了他。


敲了敲桌子准备离开,安迪抬头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,眼睛还是红肿的厉害。这丫头嘴上豁达,昨天不知道有多难受。


谭宗明知道如果是自己,安迪一定会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地推开他,他不必承担任何的可怕未知和后果。可她就也会像现在这样折磨她自己,哭泣,难过,更甚的是失去她的朋友老谭,她的身后会变得空空荡荡,她会……


他不想再想下去。用她以后的黑暗去换取他一时的满足于幸福,他一瞬间下定了铁一般的决心,绝对不能。


上海的灯火通明,把夜晚的天空映得像白天一样明亮。谭宗明的家在郊区,晚上还能幸福地看到黝黑的天空和闪烁的星星,当然还有今晚格明亮的月亮。


谭宗明手里拿着红酒杯,一个人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,感受着冷冽的月光地照拂,他的脑子此刻格外清澈。


体温慢慢温暖着杯中的红酒,他低下了头。如果有一种爱是永不能相见,永不能启口,永不再想起,就好像永不能燃起的火种,那他一定是体会得最深刻的那一个。


爱原来就为的是相聚,为的是不再分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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